越过晨昏 奔赴山海

5月30日清晨，山东威海，荣成(róngchéng)三中，学生们奔跑在校园中，准备去教室上(shàng)早自习。 初夏的清早(qīngzǎo)，海边的晨雾还未消散，荣成三中(sānzhōng)的学生已经奔跑在校园(xiàoyuán)里。早自习的高三教室中，只听得见学生们跑步后克制的喘息声和纸笔摩擦的簌簌声。 荣成这座三面环海的小城位于胶东半岛，人口70多万，是我国大陆(dàlù)海岸线上较早看到日出的城市之一(zhīyī)。 在荣成(róngchéng)三中的校园里(lǐ)，只要离开教室，无论是上厕所、去食堂的路上(lùshàng)，还是下晚自习后，奔跑已成为学生们自发的习惯。每天上午下午的大课间，高三集体跑操时，几乎每个学生手里都握着复习资料，为的是在跑完操(wáncāo)后、老师总结讲话前的碎片时间看几眼。带队(dàiduì)回班时，只要还没轮到自己班，学生的目光就“钉”在手中的知识点上。 学生们(men)一秒都不想浪费，也不能浪费。 5月29日，山东威海，荣成三中，一间高三教室的门口贴着“别(bié)做(zuò)梦 做题”的标语。 山东是(shì)公认的(de)高考(gāokǎo)大省。去年，山东省共有99.8万名考生(kǎoshēng)报名参加高考，其中本科录取32.95万人。威海市的考生人数最少，上线率(lǜ)却在省内是拔尖的。荣成三中本届高三有600多名学生，作为威海市的县级高中，荣成三中的高考升学率远高于全省总体水平。这一成绩吸引(xīyǐn)了不少教育同行的注意，省内外的高中纷纷前来学习管理经验。今年，新疆喀什(kāshí)一所高中的老师跨越几乎整个中国，来到荣成三中跟岗一周。 荣成三中建校只有不到30年。校长闫红生(hóngshēng)说，这所学校最大的(de)特点是治学严谨、朴实，“没有花架子”。 5月(yuè)29日，山东威海，荣成三中，晚自习(wǎnzìxí)时，两名男生在教室门口背书。 5月29日，山东威海，荣成三中，一名高三(gāosān)学生笔袋里(lǐ)的小纸条上写着“睡觉前不能不开心哟！” 这种朴实的(de)教育模式，正在应对一轮又一轮高考改革的挑战。高考越来(lái)越“难(nán)”，是老师们的共识，有老师用“天翻地覆”来形容2020年(nián)后的高考改革力度。高三数学老师宋志伟说，以前备课感觉很轻松，现在要花学生做一套(zuòyītào)试卷两倍的时间(shíjiān)来钻研试卷，才能讲透。如果说十几年前高考大都靠“死记硬背”知识点，现在考的就是思维能力、“情境化”解决问题的能力。 在荣成三中工作了25年的特级教师(jiàoshī)、科创部地理教研组长于慧认为，教师素养是适应高考改革趋势的一个关键因素(guānjiànyīnsù)，老师要(yào)不断学习适应，才能提高学生解决问题的能力。在他看来，地理高考的改革走在了所有学科前沿，因为(yīnwèi)考的都是现实生活情境，难就难在“现在城市的孩子不知道(zhīdào)城市，农村的孩子也不知道农村了”。 5月29日(rì)，山东威海，荣成三中，学校心理咨询室一角。咨询室所在的综合楼与教学楼连通，设置在安静隐蔽的角落(jiǎoluò)，既避开了(le)人群聚集区域，也方便学生随时来咨询。学生咨询的问题主要集中在学习成绩、未来专业规划、原生家庭、自我认知等方面(fāngmiàn)。 不少老师都发现，现在这群05后学生虽然思想开放、更有自我意识(zìwǒyìshí)，但对网络依赖高，缺少生活经验和常识。地域差异也不可忽视，大城市学生在试卷里看到(kàndào)的地点可能是自己平日去过的，但一座县城能提供(tígōng)的文化体验十分有限。如今越来越(yuèláiyuè)多的“情境化”题目，往往是县中学生从未接触过的背景(bèijǐng)，给学生带来了许多挑战。 山东作为第二批新高考改革(gǎigé)试点省市，从2017级高中一年级学生(xuéshēng)开始启动高考综合(zōnghé)改革。目前，山东高考使用全国卷(juǎn)，实行“3+3”模式，即语文、数学、外语以原始分计入总分，物理、化学、生物、政治、历史、地理选考3科，实行等级赋分制。在很多老师看来，这种模式下试题难度上升，更有利于选拔(xuǎnbá)创新拔尖人才，但对普通学生来说，学习的难度也(yě)大大增加了。 5月29日，山东威海，荣成三中，晚自习时间，高三(gāosān)学生(xuéshēng)在教室背政治题。 5月29日，山东威海，荣成三中，晚自习(wǎnzìxí)时间，课堂小测没通过的学生在(zài)走廊补测。 高三(gāosān)学生李威剑用“困难”“急迫”“压力大”概括自己的高三生活。物理(wùlǐ)和数学题型多种多样，让他学起来很(hěn)吃力。比起高强度学习节奏带来的困难本身，他认为更难的是提升成绩，他的目标是600分，目前(mùqián)还有几十分的提升空间。 为了克服这种“难”，学生能做(zuò)的只有拼。午休(wǔxiū)时，会有个别学生留在教室多学半小时，回宿舍休息时也拿着复习资料。晚自习后，回家学到(xuédào)十一二点也是常有的事(shì)。高三学生于明缘觉得自己已经“学饱和了”，使不上劲儿。虽然(suīrán)父母没给她压力，但她自己很在意，常常因为成绩的波动而(ér)情绪低落。进入高三以来，她的年级成绩提升了100多名，她想努力冲击一本线。 5月29日，山东威海，荣成三中，两名(liǎngmíng)高三学生在生物老师办公室请教问题(wèntí)。 5月29日，山东威海，荣成三中，晚饭时间，高三学生们(men)争分夺秒地跑向食堂。只要离开教室(jiàoshì)，学生们总是一路奔跑。 在(zài)荣成三中高三年级教学楼里，几乎每个细节都在激励学生们拼搏追梦：门上贴着“逐梦门”“圆梦门”的字样；走廊各处(gèchù)的宣传海报，呈现着全国知名大学的简介(jiǎnjiè)、985高校在山东录取情况；教室(jiàoshì)后的黑板上，班级模考成绩单和古代状元试卷的文创产品贴在一起。 高三年级主任殷志洋常常在广播中用高亢的(de)语调敦促、激励学生。他十分理解学生面临的压力，但又觉得，如果不“清醒(qīngxǐng)地”维持这种强度，学生的心思会“垮”。高三学生王蔚然(wángwèirán)觉得自己的自制力不太强(bùtàiqiáng)，学校的安排是一种保障，能让自己发挥出最大的能力。 5月(yuè)29日，山东威海，荣成三中，高三学生跑完操后听老师总结讲话。3名女生手中拿着复习资料(fùxízīliào)，在老师讲话前后的碎片时间复习。 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在综合楼(zōnghélóu)一处安静隐蔽的空间。荣成三中从2005年就设置了(le)专职心理老师职位。心理老师刘欣慧说，曾有一名成绩名列前茅的女生在高三上学期的一次考试中掉到第五名，非常焦虑，但因为备考时间紧张(jǐnzhāng)，她让刘欣慧在10分钟内给自己一份心理健康建议，刘欣慧拒绝了。“越是这样，我越要让她坐下来(lái)，面对面聊(liáo)。”在她的耐心引导(yǐndǎo)下，女生开始记录(jìlù)自己每天收获了什么，而不是关注自己失去了什么、还没解决什么。 荣成三中一些资深教师回忆，20年前，这里(zhèlǐ)学生要每天早上(zǎoshàng)5点起床，成绩(chéngjì)几乎全是靠题海战术“拼”来的(de)。经过几轮高考改革，学生的时间和思想的空间都松绑很多，学校也一直在努力寻找成绩和学生综合发展的平衡。校长闫红生曾去(qù)上海等一线城市考察(kǎochá)，参考当地的先进经验。但作为高考大省的一所县中，“本质上还是竞争（激烈）。”闫红生说。 6月2日，山东威海，荣成三中，下午大课间跑操后，高三(gāosān)学生(xuéshēng)听年级主任总结讲话时喜笑颜开。进入(jìnrù)高考倒计时，老师们常用轻松的话语帮助学生放松心态。 目前，荣成三中(zhōng)科创部致力于发展学生的科学特长、综合素养，其中无人机编程(biānchéng)成为特色(tèsè)发展方向，学生经常在全国青少年无人机比赛中名列前茅。学生还能体验茶艺、木工、服装加工、非遗制作(zhìzuò)等特色课程，在校园(xiàoyuán)博物馆里学习荣成的渔业文化和历史。作为一所县级中学，这样的教育资源弥足珍贵。 6月3日(rì)，高考(gāokǎo)倒计时4天时，高三学生在操场列队，在“今天走向三中 明天(míngtiān)走向世界”的大标语下，竭力喊出“人易我易，我不大意，人难我难，我不畏难” 的口号，为自己(zìjǐ)加油。这里是他们(tāmen)每天早中晚3次跑操的地方。伴随着日复一日的备考，学生们也一次次奋力向终点奔跑、冲刺。高三学生王雨盈觉得，自己在这一年最宝贵的收获(shōuhuò)，就是“专注的能力”，毫无杂念，全身心投入，为了自己的未来去拼，“是我一辈子都(dōu)会怀念的时光。”